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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生境遇（第1页）

现在再看这个脏孩子，才发现他有一双特别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格外有神。不过脸上却是黑一块灰一块，小鼻子更是黑成一团，偶尔还流下清色的鼻涕，直接淌到嘴巴里，但是他也懒得去擦拭，只是吸吸鼻子，再用舌头舔舔上嘴唇。头发呢，就更是脏得一塌糊涂，一缕缕地黏在一起，不时还会看到发丝间掺杂着几粒沙子。他穿了一身带有红条纹的运动服，原本是白色为基调，现如今是灰黑色。这身衣服比他的身材宽大些，想是从什么地方捡到的，穿在身上晃晃的摆动。还好现在天气比较暖和，不然还真要冻坏了不可。

小男孩背着毛毯，一手搂着硬纸板，一手拎着一个鼓鼓的旧布袋，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听到一些悦耳的音乐，其间还夹杂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个公园的外面。抬头一看便瞅见了一架巨型的摩天轮，刚好从一片绿色的树林上方冒出来。

“有什么了不起！我不用电都可以爬到最顶头。”小男孩极其不屑地说了句，想自己爬树爬电线杆的本领，在这个世上他说是第二，可没人敢承认第一。

小男孩又再次抬头藐视了一眼那架摩天轮。刚刚低下头，就隔着镂空的围墙发现在公园里面的垃圾桶中冒出了很多丢弃的易拉罐。他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于是放下自己手里和背上的家当，扒着一棵贴近墙壁的细树一溜烟地爬到了顶，又一个飞身很快就站到了公园围墙的墙头上。他低头看着墙内的地面，度量了一下高度，恰巧合适，于是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软软地落在了草坪上。

小男孩跑到垃圾桶旁边，伸手一掏，就收获了不少“财富”。

“加上这些，今天的成绩可真不错。”小男孩开心地笑了。因为他今天格外的幸运，早上从商业街走出来路过一个居民区时，有一人家把一盒过期的高档饼干扔到了楼下垃圾箱里，正好被他撞到捡了起来，味道相当不错。没想到他那个旧布袋一大早就可以装得满满的，而且这会子又让他捡到一堆的瓶子和易拉罐，可以卖个好价。

“妈妈，你看那个小哥哥也不怕脏？”就在这时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原来不远处刚好走过一家人，夫妇俩，父亲抱着自己的女儿。

“宝贝，看到了吧。那个小哥哥肯定是不听爸爸妈妈的话。所以现在爸爸妈妈都不要他，只能出来捡垃圾啦。”孩子的母亲教育着自己的女儿。

小男孩听到这一家人如此幼稚的对话，撇了撇嘴巴，也没理会他们，接着抓起一个装食品的塑料袋子，把里面的鸡骨头、纸杯子等等统统倒进垃圾箱里，然后又将自己的劳动成果——易拉罐、瓶子塞进塑料袋中。也就十几秒钟的功夫，小男孩便完成了自己的“总结”工作，在那家人的眼皮底下溜开了。到了公园围墙那里，他很老练地把塑料袋子系在腰间，踩住墙上用以修饰的突起砖块和花洞，一眨眼又翻过墙去。跳回原来的地面上，顺手拎起自己的包裹继续旅行。

小男孩今天的收获确实不错，傍晚时还有钱买了几个肉包子吃。正当他水足饭饱之后，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过道，刚要铺床睡觉时，忽然远远地看见两个穿得乞丐模样的大人向他走来。他一眼便认了出来，这种情况他是见多了，知道是这个区里的老大们想拉他入伙，他岂是喜欢被人管被人虐待的天真孩子。二话不说，小男孩丢下自己的东西，飞一般地跑进了更深的巷子里。

“这小东西，咱们已经盯了他很久了，抓住他一定得好好治治！”一个人粗声粗气地说。

“让他气死了！这次一定不能让他跑了！”另一个人也咬着牙说道。

其实那个小家伙并没有跑出多远，只是爬上一家院子的墙头，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墙顶。

看着两个大人走远，小男孩洋洋自得地笑了起来，“笨蛋，还敢跟老子斗！”

“孩子，爬那么高多危险哪。”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从这家院子里传出来。

原来是这家的老太太，她刚刚在屋里看书，似乎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跑了出来，一抬头张望吓了一跳，看到一个孩子正趴在狭窄的墙头上。于是便轻声地问他，唯恐吓到孩子，害他摔下来。

“孩子，下来好不好？婆婆是不会伤害你的。”老太太抬着头轻声细语地问他，给人格外的温心。

“鬼才信呢，这样的老家伙哄我下去，往往立刻就会去报警。”小男孩很有经验地想。趴在墙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可怜的孩子准是吓坏了。”

“妈妈，什么事啊？”一个四十来岁的人也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小声点，”老妇人赶紧转过身，提醒自己的儿子，“墙上有个孩子，怕是吓坏了。承恩，你去把梯子搬过来，得把孩子抱下来才行啊。”

“好的，妈，你也站在这儿别乱动。他万一掉下来，砸到你。”承恩走开时不忘提醒自己的母亲。

“知道了，快去。”老妇人着急地讲。

小男孩趴在墙上琢磨着，从外面下去肯定被那帮团伙抓住，到那时就要听他们指挥，失去自由和尊严不提，说不准还要逼他去乞讨，去骗人，甚至去害人。但要是被老太太他们抓住，肯定会被他们摆弄得“死去活来”，最后送进福利院，过着“监牢”生活。

很快，承恩就搬着梯子过来了。

“妈妈，你先让开，我上去把孩子抱下来。”承恩摆好梯子，爬了上去。

“孩子，别怕，叔叔这就抱你下去。”承恩一边爬，一边小声地说。

但是小家伙心里可是嘀咕着：你爬上来，我才怕呢。

没一会儿，承恩便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下来。

小男孩刚刚被放到地上，就使出自己最拿手的绝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惊恐地望着两个大人，浑身开始瑟瑟发起抖来。

“真是吓坏了。”婆婆心疼地把他搂进怀里。

就这时，小男孩的心里突然真地涌出一阵暖流，鼻子里也又酸又痒的，这么多年来，别人见到他唯恐躲不及，最多也只是远远地怜悯地看着他，说一声“多么可怜的孩子”，更好心的会拿硬币放在地上；而此刻，这位老太太竟然把自己搂进了怀里。多么温暖的怀抱啊，小男孩才仅仅只有十岁，却早已经忘记了被拥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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