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走在放学的路上,这时忽然有一名戴着鸭舌帽的瘦高男子在他身旁路过。
这男人靠近苏离后,低着头塞给他一张信封,小声道:
“你母亲的遗书,葬礼在两天后举行。”
听到“遗书”“葬礼”这两个字样,少年接过信封愣怔数秒,他抬头想要询问出声,却发现男人早已经离开,似乎在躲避瘟神似的飞速跑远。
他深吸口气,找了个拐角,坐下后颤抖着将信封拆开,上面娟秀的字迹写满了整整一页纸:
“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在我的孩子出生的第一天起,我就不喜欢他。”
信的第一句话,就让苏离难受得不想再看下去,他旋即自嘲一笑,继续往下阅读。
“他是一场意外的产物,却打乱了我原本向往的人生计划。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感到无比痛苦。”
“他的父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发生关系后执意要我生下这个孩子,不然就会伤害我的家人。”
“我受威胁只能将孩子生下来,这是我人生中的污点,证明着我再也回不到从前充满一切可能与美好的生活。”
“我恨他,所以给他取名‘离’。我希望他能离开我,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但后来,我的想法慢慢改变了。我的孩子,他很温柔,会照顾我的情绪;他又很笨拙,总是在一些地方频频出错;他会为做错的事感到愧疚,会因为得到简单的夸奖而高兴。”
“他很依赖我,让我时常感觉我的孩子一直在围绕着我打转,不管我再怎么对他冷眼相待,他还是会黏上来,依恋的喊我妈妈。”
“和他没有人性的父亲完全不同,是一个懂事又温柔的孩子。我开始觉得他的存在也不是那么糟糕,就这样一起生活下去似乎也很不错。”
“但命运总是站在我的对立面,又或是当年的想法得以如愿,我的孩子真的要离开我了。”
“在那个男人来找我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我们母子俩悲惨没有希望的未来。”
“反抗只会换来更坏的结果,所以,我妥协了,在我的孩子无比依赖我的时候,背弃了他。”
“但是想要改变命运,总要付出些什么,我并不后悔我的选择。”
“所以阿离,我的孩子,还请不要放弃,未来已经改写,属于你的奇迹一定会来临。”
“最后,祝你十二岁生日快乐,愿天使庇佑你。”
少年一遍遍看着信上的内容,久久不语,他幽黑的眼瞳只是闪过一丝涟漪,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了。
虚无缥缈的话语根本无法给他带来实质性的改变,他已经深陷泥潭,满身泥泞了。
心灵早已变得麻木,就连这封遗书,在他的眼中也只是一行行苍白的字符。
少年将信纸仔细折叠好,放进了信封里。
对于母亲,他曾是喜欢的,现在留给他的只有失望和难过,以及那道绝情的背影。
在母亲下葬的那天,苏离还是偷偷跟着去了。
看着抬起的棺材,以及女人的遗照,周边人的丧服,现实比起遗书更加能诠释死亡的真实性。
直到此时,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灵才被触动。
「妈妈真的离开了,永远的……」
忍受着外公外婆嫌恶的眼神,少年红着眼眶,眼泪滑落,还是问出了声:
“妈妈为什么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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