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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璁微微抬眼,摇了摇手里的高脚杯,看着红酒在玻璃杯的内壁挂上暗红的痕迹,再一点点流下去,良久后才道:“还是淡,没什么味道。”
“懂了,懂了!”见沈璁终于多说了几个字,孔立文如蒙大赦。
他拍了拍手,房间里的女孩尽数退了出去,很快又换了一队人进来。
还是身着各式旗袍的美人,身材纤细,白皙水灵,他们进门后也不扭捏,直接就坐在了沈璁身边,身体毫不避讳地贴了上去。
只是这次的旗袍美人,全都是男人。
沈璁总算张开了点眼缝,松开翘着的二郎腿。
他看见一个身着正红色苏绣旗袍的少年半跪坐在自己脚边,低着头,正为他搁在茶几上的空杯斟酒,便缓缓躬身向前,伸手挑起了对方的下巴。
孔立文见状,悬着一晚上的心总算落了地。
除了知道沈璁喜欢旗袍美人外,他其实也摸不太清楚对方别的癖好,好在准备充足,这才总算没有扫了“财神爷”的雅兴。
“那边就是卧房,七少爷放心,里里外外我都打点好了。”他识相地起身,指了指里屋的方向,周全地补充道:“知道七少爷不爱在外留宿,屋里一应用品,包括家具,都是全新的,没人动过。”
“若七少爷还是用不惯,随时吩咐一声,兄弟马上安排司机备车,送七少爷回家休息。”
他赔着笑脸转身准备离开,“功成身退”前,还满意地拍了拍那名少年的肩膀。
少年羞涩地抬眼,望向沈璁,眼神乖顺中隐含诱惑,他讨好地蹭了蹭沈璁的手心,娇滴滴地唤了声:“爷……”
孔立文放心地背过身去,大步走向门边,却听见身后突然一声惊呼。
“啊——”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回头,只见沈璁已经起身,而刚刚的少年已经被扔在了一边。
酒杯也被打翻在了名贵的地毯上,轱辘辘滚了两圈,刚好停在他脚边上。
他单是看出沈璁对面前的少年有兴趣,却根本猜不到,沈璁之所以有兴趣,仅仅因为男男女女这么多人中,只有这个少年身上的旗袍,跟那晚他撕破裴筱的那一身最像。
“七少爷,这……”
看着那个被彻底吓傻了瘫坐在地的少年,孔立文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力,一双腿抖似筛糠,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整话。
他眼里的恐惧,不会比那个少年更少。
沈璁是活阎王,但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也一直是笑面阎王。
他城府极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外人都参他不透,自然关于他性情阴晴不定的传闻也就从没断过,因为在很多时候,他要收拾谁,根本就没人知道原因。
大概整个上海滩,除了喜伯,还没有人直面过他的怒火。
一周前对着陈家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他都没有当场发作,但一转身只花了几天时间,就“客客气气”请人滚出了上海滩;眼下他突然发这么大火,孔立文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连在黄浦江边要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巨大的压迫感和恐惧中,求生欲唤起了孔立文仅存的一点理智,眼下这个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仔细琢磨了,他又不敢再跟沈璁多嘴半句,只能从那个瘫坐在地的倒霉少年身上找补。
“侍候人都不会,要你有什么没用!”他努力吊高嗓门给自己壮胆,但其实声音抖得厉害,“还不快给七爷赔个不是!”
整个吓傻了的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爬起来,眼看就要给沈璁跪下了,但沈璁这时却突然换了一副面孔。
他躬下身客气地将人扶了起来,还像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背。
但眼神重新沿着少年周身打量了一圈后,他还是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再像,终究也是赝品。
不止面前的少年,其实这一屋子旗袍美人都各有特色,他们年轻、漂亮、身段匀称;不难看出,孔立文能把这些人搜罗起来,是用了些心思的,若放在从前,沈璁也没什么理由翻脸。
毕竟只是一夜各取所需的等价交换,他的要求也不算高,看得顺眼,性格乖觉些,也就够了。
要怪就怪孔立文运气不好,撞在了今天这枪口上。
但其实,真正品过了这世上最极品的尤物,上海滩的所有旗袍早就已经黯然失色。
沈璁能感觉到,刚才的少年已经在努力取悦自己了,但太努力,未免显得刻意,跟裴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浑然天成的媚态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风尘和风情,到底还是两码子事情。
沈璁怎么看都觉得面前这些人身上总是缺了点什么,甚至就连他们逢迎讨好的样子,都不如裴筱玩弄那点小手腕时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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