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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什么后来?”林雪迟没好气道:“他要把我们俩送回去,还在警车上骂我们是不知感恩的混蛋。雪眉哭着求他,说不想回家,说害怕被打,你知道他怎么回答?他拿警棍狠狠敲雪眉的脑袋,大笑说那是因为你太弱,太弱就活该被打。”
“你们是被迫送回去的?”
“他拿着警棍顶着雪眉的脑袋,逼她下车。雪眉那时候小,他一只手拎着就把她摔出去了。”
“送回去之后呢?发生了什么吗?”
林雪迟脸上呈现出一种发泄过后的麻木与灰白,像被抽干了血的尸体似的:“Oscar很生气,摔锅砸铁把家里弄得遍地狼藉,他觉得是我们俩信口雌黄才惹来了警察,就把我们俩的嘴巴用厚胶带封起来,吃饭的时候就用剪刀剪开,吃完了再封上。雪眉的嘴唇被他用剪刀剪破了,流得满嘴巴都是血,他不允许我们上药,我只能看着她牙齿下巴合着血吃东西。还好后来没有破伤风。这就是为什么雪眉不太喜欢剪刀这个东西,她不能看到剪刀两端的刀口。”
喻江发现他的手抖得很厉害,他唏嘘:“你的噩梦里,也有这个警察吗?”
“偶尔会有。”
“梦里他都会做什么?”
“无非是敲敲他的警棍,或者用枪口指着我的脑袋逼我往家门口走。”林雪迟耸耸肩膀:“其实他出现的次数不是很多,我都快不记得他了。有时候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是这个人,我能感觉得出来,他的警察制服很明显。”
喻江点头,他一边搓揉着林雪迟的手,一边说:“警察这个职业本身就代表一种权力,是人类社会赋予他代表行使和代表‘正义’的权力。你听过斯坦福监狱理论吧?”
林雪迟摇摇头:“什么理论?”
“斯坦福监狱理论。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实验,把实验对象分为两组,一组当警察一组当罪犯,让这两组人进入一个真实的角色扮演的场景。两个星期后,警察组弄死了几个罪犯组的人,但他们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就连罪犯组的也觉得他们真的有罪。明白了吗?”
“嗯。”林雪迟蹭了蹭他的下巴:“他们不是真警察,但他们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代表。”
喻江亲吻他的耳尖:“从来就没有什么正义,雪迟,正义与邪恶都不是属于上帝的词语,只有正义感。*这个警察……叫什么名字来着?”
(*“世界上从来没有正义,只有正义感。”:出自木心。)
“K.K。他们都这么叫他。我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
“好,那我们就先叫他K.K。他的正义感让他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我们姑且相信他是达尔文主义者,他毫不怀疑这种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接下来的人生也不会,任何事都改变不了他,而且你不能去唤醒他。”
“为什么?难道不应该有人告诉他他是错的吗?”
喻江笑笑:“他依靠这样的信念活了大半辈子,这是他赖以生存的精神基础。人可不是只依靠面包和水活着,就像你坚持相信个体是独立的,我们有圈子里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突然有人告诉你,你是错的,人就应该成为奴隶,不应该有自己的自由,你只能服从被安排的命运,你会去反抗去辩驳。反言之,一旦纠正了这个信仰错误,你知道会发生吗?”
林雪迟迟疑着摇头:“不知道。”
“他会死。”喻江严肃地说:“除了死,没有东西可以改变他。”
第26章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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