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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入耳,两人登时停止说笑,扔下碗盆抄起弓箭,对着越发渐进的马匹拉满了长弓,却见那人在稍远处停下,翻身下马,单臂夹着另一人信步走近,迎着月色,这方两人看清了来者后均是难以置信。
“是…是陆季肖?”
“好像真是他…”
陆季肖却没什么心思瞧这俩昔日战友,勉强称得上战友吧,天下太平盛世繁华,从军这几年小打小闹上过几次战场罢了。
他将轻陌丢在地上,“好久不见,来送个礼就走。”
夜巡的两人收起武器,“接的人肉活儿?”
“青楼院里伺候男人的小狗儿。”陆季肖单腿半蹲下,一把扯了麻袋罩子,看轻陌一张脸憋胀成了猪肝色,眼里满是戒备和恐惧,他“呦”道,“小狗儿醒了?那接客吧,今晚之前只有一个人肏你,今晚之后,满营的好哥哥都能叫你爽上天。”
紧紧蜷起身子,轻陌无法抑制的发抖,他想或许陶老爷的名号能救他一命,可惜口里的麻布任他如何动作都无法吐出分毫。
一人发问,“就扔给我们了?”
另一人接道,“长得这么水灵,比那几个女人还好看,正好玩腻了就来了新的。”
陆季肖拍拍衣摆,转过身边走边道,“雇主说,肏死了喂鱼,别留活口。”
昨夜在凉亭和湖心赏月,月色温柔旖旎,今夜轻陌只觉得月色犹如寒冷的刀光,将眼前陌生的两张脸面割裂成妖魔恶鬼。
“青楼出来的就是生的标致,爷还没走过后门呢,”一人伸手摸轻陌的脸蛋,被嫌恶的躲开,他嗤笑道,“还装什么贞烈,军营里的爷们才是爷们,保准儿比那些肥头大耳肏的你爽快。”
“嘴就堵着吧,免得待会儿吱哇乱叫的吵人,”另一人反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长箭,将轻陌脚踝上的麻绳割断,“起来,寻个舒坦点儿地方让爷好好乐一乐。”
被连拉带扯的拎起来,轻陌几乎要站不住脚,被绑了太久,胃里还阵阵上涌着恶心,他踉跄几步就又要歪倒,被两人狠狠推搡了好几把,“就瞧不起你这种人,活的比娘们还不如,真丢我们男人的脸面。”
轻陌只顾奋力的深呼吸,终于恢复一丝清明,鼻间有一股浓郁的恶臭,他颇为熟悉,是泔水粪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以前在常州果园里就有好几个粪水池,专门存贮残羹和粪便尿液,是上好的肥料。
那两人还在嘲弄些什么污秽话,轻陌压根没去听,他大睁着眼,如他所愿的瞧见了一方耕田旁的粪水池,他毫无犹豫,只一瞬间就卯足力气朝着池坑冲去,耳边只有血脉喷张的心跳声,闭紧了眼,牙齿几乎咬穿麻布,那黑乎乎的一池污秽在月光下泛满了油腻。
“噗通---”,脏水飞溅,打断了夜巡两人的连串怒骂,他们紧追在后,此时不可置信的看着池坑里摇摇欲坠的轻陌,过分的震惊后是滔天的怒火,“你他娘的找死!!”
轻陌可不想找死,他虽是片刻不停的翻滚进去,却也是真的害怕自己沉底淹死在一池肥料里,幸运的是池坑只到他腰肢那么深,而存积的污秽没过了大腿,他绷紧全身的力量倚靠在拐角处,手掌死死撑着墙面,否则他稍有松懈就要一屁股坐下去。
胃里连番痉挛,晚上还没等到杜六的石花粉就被绑到这里,空着腹,只能上呕出成片的酸水,又被麻布堵在喉咙里,喉头艰难的滚动,又将酸楚的汁液吞咽回去,要命一般折磨的轻陌浑身抽搐,爬了满脸的泪水。
粪水池边上的两人指着轻陌,又被臭气熏的捂住口鼻,他们气急的团团转,闷闷的骂着污言秽语,看那凶狠的模样像是要一箭射穿轻陌的腰腹,将他钉在池坑里自生自灭都不解恨。
轻陌似乎失去了嗅觉,只剩那股酸水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翻滚在食道里令他不住的干呕痉挛,耳朵里有尖锐拖长的鸣叫,眼前也闪过白光,他在愈发的晕眩里猛然一轻,两边的腋窝被人捞起,将他染满了恶臭的身子拽出了粪水池。
两人当他是残败的战俘一样,骂骂咧咧的拖着他来到河滩上,一条微微湍急的河流在夜晚里反射出动人的碎光。
沿路的石子把月纹轻衫划破成褴褛,鞋子掉了一只,一双腿和那只脚后跟都挂着无数细小的伤口,轻陌瘫软在地上感受不到疼痛,反倒被新鲜的空气滋润肺腑,终于从非人的折磨中解脱出来,他正贪婪的急促呼吸着,一圈粗麻绳兜头套下,圈在了他的脖子上。
“拴这儿冲一晚上,明天爷干不死你跟你姓。”那人拉扯麻绳,朝着河里走去,另一人板着轻陌的肩膀把他提拎起来,催到,“快走,臭死了!”
河里钉了两排高木桩,平日里用来训练的,他们将轻陌拴在靠近河中央的一根上,恰好能让轻陌背靠木桩坐在河水里,水面压着胸口流过,麻绳系在头顶,连半步远的距离都迈不出去,确认妥当后,两个没能得空泄欲的人居高临下瞧着轻陌,骂了一句颇为难听的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水流冰凉,贴着皮肤流窜,就像锋利的刀刃凌迟血肉一般,石子划破的伤口只在被河水浸没的最初泛起刺痛,这会儿已经失去痛觉。
轻陌沉默的靠坐了好半晌,满身的污秽被冲走,周身的温度也被一点点带走,好在脑袋愈发清醒,他仰起脸遥望悬月,牵扯着脸颊和下巴一阵酸楚,他终于生出好些委屈,生出磅礴的怨怼,只稍稍一想念陶澄,眼泪就汹涌流出,连呜咽也止不住,含混的闷在嗓子深处。
轻陌屈起双腿,额头抵在膝盖上,他想让陶澄来拥住他,把他抱进怀里。
一方天地,月色寂寥,轻陌孤独到想要死去。
眼泪流不完,沉闷的啜泣却消散在哗哗的水流声中,轻陌蹭蹭鼻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眼下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也不是崩溃放弃的时候,他回过头看到那根最矮的枝突就在旁侧,随后转过身,跪在布满石头的河床上慢慢膝行过去,将脸面对准枝突的顶端,试图用它将口里的麻布拨出。
膝盖剧痛,也未能完全掌控好力道,左右的嘴角和脸蛋被戳伤出好几道狰狞的血痕,轻陌蹙紧眉头,索性又靠坐回河水里,塞着就塞着吧,无非痛苦一些,割断手腕上的束缚才是要紧事。
轻陌闭着眼,看上去像是狼狈不堪的睡着了,实则手指在水下大动,他连着摸了三块石头发现都是圆润的边缘后,猛然明白过来,只要是被河水浸泡冲刷的石头,大约都已经被打磨光滑,担不起割绳的重任来。
那便往下面挖。轻陌毫无停顿,双手拨开表层的石块杂草,触摸到湿沉的泥土,他直接用手指去扣刨,十指连心,摩擦的钝痛比腿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要让他难受,好在很快就戳到了一处坚硬,轻陌自我鼓舞,加快了速度和力道,挖出一片颇为适合打水漂的薄石。
如获至宝,轻陌赶忙去摸它的边缘,比起之前那些要锋利许多,他立马就翻过手腕,捏紧了石头朝麻绳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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