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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十数年,因陈母貌美,常有恶邻相欺。又曾为交陈望乡试,委身恶邻,尽管后来陈望一鸣惊人,其母却落得乡民口舌……”
个中桩桩件件,虽是从昔日与陈望同乡的国学寺学友处听来,却是一字一句,尽泣血之情。
陆栖鸾曾听爹爹说过,有乡民善于圣人,亦有乡民恶如凶虎。因而近来儒门擢拔人才,最是看重寒门学子,只因他们最是晓得世态炎凉,也最是狠得下心,动得了手。
“……陈母心力交瘁,病卧在床。时陈望已成举人,得乡绅资助,终以为能尽人子之孝,可边关战事稍停,陈父从敌国归乡。因被俘虏关了数年,对朝廷满腹怨怼,回乡路上又听乡人嘲笑,大骂发妻不贞,冲入家中,将卧病在床的陈母生生掐死……”
堂上一片寂然,大理寺正觉得她说得远了,咳嗽一声,道:“金州历来考评还算中品,本官还未曾听说过有这般案子上呈京中,你怕是无凭无据吧。”
“非是无根无据,只要朝廷愿查,便能发现——在金州之地,男子杀妻从来无罪!”
寺正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这事不能查,至少不能让他大理寺来查,一则金州路遥,拔起箩卜带出泥,不知会招来多少麻烦,二则此事传出去不好听,民间谣言一起,他们别想好过。
“类似之事,本宫见过,你说后面的事吧。”
陆栖鸾知道太子在提醒自己,现在不能在这一点上闹得太大,点头道:“陈望与文友归家时,发现陈母已死,几欲弑父,被其文友拦下,说此事传出,势必影响他之功名,教他为陈父瞒下此事。”
寺正又怀疑道:“不对吧,本官所听到的是,陈大人昔日遭金州学政迫害追杀,其父为救他被山贼砍伤,他才一路带病父进京。”
“大人居庙堂之高,难道真的以为我堂堂大楚,千里挑一考出来的举人,能被一州六品学政迫害得连进京的路费都没有?”
捡到陈望的时候,在元宵节前、朱雀大街,这时候百官休沐,便是她不来,待下朝官员路过,怎么说也好事的贵胄看得见。
而陈父是怎么一病至此的,细究起来怕是不能为外人所道。
寺正稍加想象,便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陈望对其父怀恨,还忍下来带他进京,就是为了博取寒门名声?”
“正是如此,用罢陈父后,陈望虽表面上待其父恭敬,实际上并未关心。待博取功名后,适逢春闱舞……”
说到这,陆栖鸾一眼看见太子微微摇摇头,便垂眸改口道:“适逢冯桂要强收他做义子,便设计了这套杀人谋算,既为母报了仇,又因此得圣目垂青,得登青云之道。”
寺正浑身冷汗如雨下,道:“你所言……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得殿下相助,御史台已派人赴金州查办陈父杀妻之事,一经查实,弹劾陈望包庇生父行凶的奏折明日便会上呈御前,只差大理寺这边是否愿主持公道了。”
陆栖鸾这里说了个谎,御史台还不知道此事,但他们被陈望落了面子,正是恨他入骨之时,只要大理寺这边受理此案,再通知御史台教他们去查,他们没有理由不乐意。
寻常官员遇上大案是绝不敢轻易受理的,除非他们知道其他衙门动了手,自己不是孤军奋战,才会有办实事的意思。
大理寺寺正显然是被陆栖鸾拿捏住了心思,一时间面上阴晴不定。
今天都说到这份上,大理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已经算是把陈望得罪死了,而官场的规矩犹如斗鸡,你碰我寸羽,我便要啄瞎你眼。
这时候太子又说话了——
“本宫能不能问句话?”
“殿下请说。”
“既然知道了陈望动机已存,我们还是回到刚刚的杀人手法上。本宫听证人说,陈望被陈父打伤了右手……这个,既然右手伤了,又怎能在现场写出这样的杀人诗呢?”
寺正仿佛一瞬间找到救命稻草了一般,忙道:“对,殿下明鉴!手都伤了哪有力气写诗?我可没听说过陈大人是个左撇子,定是冯桂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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