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自己的了。躯体一下子滑进了被无数双脚踩得滑溜溜的横在路上的沟里,浮尘的气息瞬时冲进了他的鼻子,喉咙尝出了黄泥的味道。
他感觉到自己滑下去,又滑上来,像一条放进锅里的鱼,滑下去,又冲上来。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脚的存在。
脚步声过去了。脚步声又来了。他似乎听到了女生们的目光投在他身上的卜卜声,就像自己孩童时看到的比田埂豆还大的暴雨打在柴火堆前的趴着的母鸡的土黄色的羽毛上的声音,每一滴雨都砸起一个圆滑的坑,而他的身下,没有小鸡的唧唧声。
“受伤了没有?”雷老师轻轻地,却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量,把他牵起来。他扭了一下腰,找到了自己的脚,膝盖上的疼痛传了上来,没有什么特别。
“没有!”
“没有就继续跑,追不上男生,就追上女生。”
到底有没有追上女生,他想在记忆里深挖,却好像探进了他摔倒的那条沟里,滑滑的,一片混沌,抓不住一条藤蔓,哪怕是随处可见的石子。
他只记得,雷老师的脸庞和身架,像极了他出生前几年的那个总理的像,跟他的爷爷,长得真像。
他永远担心重蹈那次覆辙,当然,这时,也担心她。
“我跑不动了。”他气喘吁吁地跟她说。
她踏上她的拖鞋,笑容里满是自豪:
“你跑不赢我的,我早就知道你跑不赢我,我天天骑单车,早就锻炼到了,不像你天天坐办公室。”她的语气,怎么那么像建华,自信,又要显示早有预见的聪明?
“脚扎疼了没有?路上大坑小坑的。”
“哪有这么容易,这路我熟得很嘞。”
好像是没有,他只看到她踏起的飞尘,让他总想到长坂坡下张飞安排的马拉树枝荡起的烟尘,里面充满着气吞万里如虎的仙机:它,一定要战胜什么。
到家说起这事儿,阿姨不免担心:
“还像小孩这样,踢坏了脚趾头怎么办?”
“是啊,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同桌天天打赤脚上学,有一次就把一个脚趾盖给踢飞了,他用布一扎,继续赤脚上学。”他想到了唯一与他一同考进师范的何同学。
“人家是打惯了,你们是没有必要。”阿姨轻蔑地说道,“你跟老表还比得?这些人,拼了命也无所谓……不过,教授啊,你是该多锻炼锻炼身体,让身体壮实起来,不然的话,以后……”她没有再说下去。
让人高贵的,是思想。让事业成功的,是知识。身体算什么呢,只不过是装思想和知识的壳子罢了。他向来这么认为,你爸妈向来这么认为,他爷爷更是这么认为,他的老师也是这么教的,懂得越多,就越有力量,身体的弱小,根本不能妨碍什么。所以,要勤奋,辛苦做,简单吃,简单穿,凑合着用。他不知道,他难以理解,阿姨和她,怎么那么关心身体和与身体有关的东西呢。
比如,大约能在她们家吃晚餐的三四个月之后,虽然他还是没能学会解阿姨的带子,但阿姨也不再要求他,为难他,而是主动地解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去的事情,过去的别人的事情,他很记得,她很少聊自己的事情。不知怎么的,这次聊到了死,女人的死,她说:
“你知道吗?女人的死,都是因为病。”
“这我知道,所有伟大人物的死,都是因为疾病。所有的讣告,都是写‘因病逝世’,没有一个是无疾而终的。伟大人物尚且如此,普通人物怎么能逃过?普通人如此,女人自然如此。”
他很早就思考过,为什么人不能平静地死去,一定要生病后才会死去,病是死亡的必经程序吗?他总记得那次元宵节还没有过的一个早上,他躺在禾花家二楼的木床上,听到收音机里传来他最崇拜,也是他爸爸,他爷爷最崇拜的那个老人“因病逝世”的消息,那时,窗外的白光透进来,把漆黑的屋瓦照得又白又亮,尘挂都闪着幽幽的光泽。他坐起床头,看见窗外的毛竹都垂下了头,弯下了腰,白茫茫,晶晶亮,不时有“咔嚓”、“咵啦”的声音从高山和深沟中传来,那是大雪压断竹子和树木的声响。他赶紧跑下楼,衣服都少穿了一件,告诉她的爸爸:“大伯,那个他因病逝世了,还是没看到那个岛回归呢。”大伯头顶着雪花,正抓着柴刀削去雪盖柴的边枝,他知道,这是他刚从山里拖回来的,被雪压断的柴,谁都可以拖回家,因为它死了。“子温啊,他是个好人。”大伯话很少,但他记得很清。“是因病逝世呢,不知道什么病,那么好的医疗条件,还会治不好。”他觉得有点不能理解。
“医生能治好病,不能治活命啊。”大伯惋惜地说道。
“我妈也这么说呢,这真是命吗?我不相信。”他那时相信,所谓命,或者命运的东西,全是迷信,事在人为,怪命是没有用的,是懦弱,不懂科学和哲学,不相信书的教导。
“最高级的技术和医药都治不好,不是命是什么。”大伯继续削他的树枝,那是一棵甜榛子树,他认识,果子比板栗要小很多。
“袁老师啊,快穿起衣服来,不要感冒了,比昨天冷呢。”大娘隔着一个吃饭间,喊道。她正在蒸饭呢,暖融融的蒸气停留在天花楼板上,正往这边涌过来呢。
“大娘,不冷呢,这雪下得真好,不用砍柴啰。”
大娘比阿姨高大,但皮肤跟她一样白,那是脸上的,手臂上的,小腿上的。这背上的,他没看过。他推着她背上的肉,就像卷起千堆雪,带有生命的温度的雪,时凉,时暖,时热,时白,时红,时粉。
“但女人的死,很特别。你知道吗?大部分病死的,都是因为乳腺癌,乳房里面生的癌,很凶哦,根本没办法拯救,得一个死一个。”
阿姨说道。说得有点恐怖,可怕,感觉她的身子都震动了一下,把他的胯部颠了一下,像骑单车时后轮顶到了一颗比鸡蛋略小的石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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