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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婧?
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阿婧心中有茫然,有怀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安心。
如同飘荡着的浮萍终于落地似地安心。
当修士还是修士,还有那记忆皮囊和跟脚时,名字于他们,不过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他们知道自己从何处来,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他们的人生和他们所度过的时间,在他们脑中化作浩浩荡荡的长河,从源头开始,裹挟着他们往远方行去。
在这个时候,名字是代号,是称呼,甚至于是累赘。
但有一天,他们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失去了时间留予他们的经验和刻痕后,那一条原本沉稳的长河便化作了怒吼的大海,将他们的步伐冲得七零八落,再也不复曾经的沉稳。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却能叫他们在这浩瀚的世界中站稳脚跟。
于人、于世间所有的智慧生命来说,通常会有三个最简单也是最深奥的问题困扰着他们。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往何处去?
这三个问题,于愚人而言,他们往往可以信口拈来,而智者却通常被问得哑口无言。
阿婧虽非愚人,也非智者,可她却依然被这三个问题所困扰,只感到自己在世间如同浮萍般飘飘荡荡。
虽阿婧从未明言,但她却时时刻刻都感到了一种不安,甚至于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忧虑和恐惧。
这样的恐惧,来源于未知。
——未知的过去,和未知的未来。
可奇异的是,这些不安、忧虑和恐惧,却都在她听到“萧婧”二字后被尽数抹去。
在这一刻,阿婧,又或是萧婧不由得笑了起来,一直似蹙非蹙的眉间舒展开来,竟是如同万花齐放。
她望着萧若水,眉眼弯弯,轻声道:“爹?”
第一声时,还带着些许疑惑和迟疑,但第二声时,却已是肯定:“爹!”
这么快就相信萧若水,并非是阿婧太过于轻信,也并非是因为那相似的面容遮住了阿婧的判断力,而是因为萧若水身上,有着一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威信和说服力,叫天性多疑的阿婧竟都生不起质疑来。
这样的气势似是虚无缥缈,但却又实实在在,叫人折服,就好像有一个明明之中的声音在告诉旁人“萧若水是不会说谎的”。
萧若水是不会说谎的。
因他不必说谎。
更不屑于说谎。
于是,萧婧便干脆地认下了这个名字,也认下了这个爹。
听到这声从前从未听过的称呼,萧若水有一瞬间的恍惚,而还未待到他回过神来,一丝笑意和一丝怅惘已经爬上了他的唇角。
——爹……吗?
他从未想过,他竟然……也有成为“爹”的一天?
而他的爹……此时又在何处?
萧若水的思绪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瞬,而后不由自主地滑入了那被覆上了重重灰尘和重重血迹的斑驳历史中。在那里,夹杂着时间的风沙的记忆扑面而来,可还未等他从记忆中翻出那个苍老的面容,萧若水就猛地惊醒了过来。
“好。”
萧若水笑着应下,向来不假颜色的脸上漫出了轻微而柔软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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