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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宁冷哼一声,通红的双眼望向门外,只见桂嬷嬷前头打了帘子,太后披了件红狐皮的大氅,手里拢了同一式的手笼,裹了一脸的寒气走了进来。凤目四下一转,先在盛怒的奕宁及惶然立于床边的皇后身上分别顿了顿,方滑向昏迷不醒的明澜。冷哼一声,在桂嬷嬷的伺候下坐了,才开口:“哟,刚喝完哀家赐的炖盅就出事了?桂嬷嬷,你说,这怎么回事?”
桂嬷嬷一躬身,声如洪钟:“回老佛爷,老奴给各宫主子送去的,均是从同一只炖盅里舀出来的,没有半点不同。现如今各宫主子还都好好儿的,唯有这明主子出了事儿,怕是有人存着心,想往老佛爷您身上泼脏水哪!”
太后半眯了眼睛,微一点头,凤目睨向奕宁:“皇帝,您可得好好儿的查查,查清楚喽!别让哀家白背了这口黑锅!”
奕宁硬生生将头拧向一边,喉结一上一下,似是想吞咽下所有的不甘。良久迈步走回床前,重重地坐下,拉了明澜的手一径地看着,默默不语。
皇后眼睛湿漉漉的,走过去拉拉奕宁的袖子:“皇上……”
奕宁头也不回,双眼只盯着明澜睡颜,一声冷哼:“走开!”之后,竟是谁也不理了。
太后坐了一阵,觉得无趣,便摆驾回了。皇后着人搬了张脚凳,挨着床边坐了,不时拿了帕子替明澜擦擦脸,整整衣服。如此反复几次,便不知再该做些什么,只得呆呆地望着明澜,又偷眼望望奕宁,眉目间的忧伤更重,却不知是为了谁?
两人便这么守着个活死人,呆呆地坐着,不声不响。却苦了堂下仍跪着的宫人,帝后不发话,众人便只得依旧恭谨地维持着姿势,苦苦熬着时辰。
雅姑姑嘴角尚残留些血迹,却不敢擦拭,低伏在安公公身后,腰背不断轻颤,似是忍得极辛苦。安公公闭了眼睛,撑着身体的双手暗暗握拳,身子却不动分毫。
时间飞逝,转眼间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太医院怕冲了毒中的某味药材,不敢随便给明澜用药,只熬了些续命的参汤一类,送来给明澜喂下,好歹为她补些元气,助她多熬些时日。御膳房按照御膳的标准,传来一道道晚膳,在厅里摆了,传膳太监却不敢进来做那被殃及的池鱼,只得远远的在门口跪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皇后见了,小心翼翼地唤他:“万岁爷?万岁爷?”
奕宁似是凝成了石像,许久,才微微动了动,权当回应。
“万岁爷……您替贵妃妹妹挂心,她自然是感激的,但也要注意了自个儿的身子……您这般糟践自己,就算贵妃妹妹醒了,她也不会高兴的……”皇后斟酌着,小心开口。偷看着他脸色。
那充血的双眼中,盛了满满的愤怒,嘴角深深地抿着,似是要压下滚滚的怒火,额上的青筋在惨白的肌肤下隐隐跳动着,眉梢却似乎挂了隐隐的恐慌。半晌,奕宁方冷冷吐出一字:“滚。”
声音极轻,所用的力道似乎连烛火都无法吹灭,皇后却似被这个字震住,后退了一步,满面惊讶地盯着他,不过一瞬,便匆匆福了福,掩了脸快步出了内室,不多久,外面便传来起驾的唱诺声,她竟就这样回去了。
奕宁又从喉头挤出三字:“都退下!”安德海忙领命站起,急急招手,宫人们纷纷起身,跌跌撞撞的鱼贯而出,自己则扶了雅姑姑,匆匆退出了。
雅姑姑似是伤得不轻,几乎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了安公公身上,抚着胸口,一步步挪回自己的偏室,待歪在炕上,看安公公仔细地锁了门,才嘤嘤低泣:“哥!……”
安公公一下下抚着她后背,为她顺气:“好妹子,苦了你了!”又长叹一声,停了手,“哥好不容易求万岁爷将你从海晏堂那调了出来,如今竟出了这档子事儿,怕是又要跟那头扯不清了……”
雅如摇头,低头拭泪,心里却想着下午唐棠将她拉入内室时所说的话——“我不管你为谁办事,你只要知道,如果主子有半点差池,你便也不能独活。明主子,才是你真正的靠山。”
她也伴着安公公轻叹了一声,——一朝上了船,便再也脱不了身了。莫说桂嬷嬷见天的遣宫女来与她套话,方才皇上那神情,怕是也还当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吧!她的胞兄安德海,这许多年来,暗地里帮着皇上瞒了那头不少的事,却还是得不到皇上完全的信任。伴君如伴虎啊!
这样想着,眼泪便又滚滚滑落,安公公知她心思,安慰地拍拍她手背:“别寻思了,我们这些个做包衣奴才的,自然是要为主子好的。但咱心里头得有杆秤,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万万不能做的,这心里头得跟明镜儿似的,才算是真正的明白。”
雅如垂了眼帘,嘴微微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
安公公皱眉:“歇着吧!今儿个这事儿,便只有这一种说法,也只能有这一种说法,可记下了?”
雅如点点头,安静地躺下睡了。
安公公掩了门,抻腰打了个呵欠,眼角泛出些泪花来,不由苦笑,自己竟也离不开这福寿如意膏了么?福寿福寿,如何有福?又如何能长寿?他狠狠敲了敲泛着酸痒的关节,蹒跚地向外屋走去。
“又要下雪了吧?”他喃喃,望着天际不断翻滚压低的乌云,拢了袖子,匆匆向天地一家春走去。
憋了一下午的雪,终于在天刚擦黑的时候簌簌地泄了满地银光。这雪下得极霸道,静立在檐下,便可听到落雪之声,沙沙如窃窃私语。
相较屋外的热闹,天地一家春内却是一室无声,烛火熊熊地燃着,偶尔爆出个烛花,荜拨一声,如石子投入深潭,泛起点点涟漪,便重又恢复了平静。
奕宁两眼血红,双手紧紧抓住明澜手腕,十指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压出了道道新月状的血痕:“醒过来!给朕醒过来!”声音粗嘎沙哑,似是喉头里含了一把火。“你是朕全部的希望,你怎敢负朕!”
“啪!”极清脆的一声,明澜右脸上立时浮现了五条指痕,却仍是半点反应也无,静静地躺在那里,仿若泥胎瓷塑。
奕宁咧了咧嘴,露出森冷的白牙,从喉间发出的低低笑声逸出窗外,混在风雪中,好似无助的呜咽。
作者有话要说:【树洞一下】
今天收了个零分长评,有位大神,没有看我的文案,仅看了我的第一章,就为我写了篇零分千字评。私以为,她所提出的雷点和问题,在我文案中,和后文中,都有交待。
自然我是没那么超然的,看了后,很委屈。就像我辛辛苦苦养了个娃,好容易有人夸几句了,却被这位大神远远一个砖丢过来,直接拍倒在地,否定一切,说真的,小卡好伤心。
好容易缓过来了,看到伊打的零分,心中又是一阵抽痛,想到俺专门圈养bw这一珍贵物种,得的评本来就少,伊的评得给俺拉掉多少积分啊?于是双管齐下,许久不能释然,误了更新,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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