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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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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知凌离本意只是报复，凌震闻言脸色却蓦地一暗，吓得小猴儿又躲回凌语身后去。孰料凌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瞥过头去，重新凝视榻上紧闭双目的男孩：「有病，很不好？」这回总算记得要上扬，风云笑了一笑，纤细的掌覆住凌震和凌巽尺寸悬殊的交握：

「是不大好的病，但还死不了。」凌震又抬头望了望新师尊，似乎目光里有黏胶，很快又吸回凌巽苍白的脸蛋上：「一直握著，不好？」青年又愣了一愣，忽地大笑起来：

「不，不……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凌震又低下头去，两手更加固执地摁紧凌巽，要不是他脸上难得的缓和，众人还以为他要把男孩的手扭断，因为那力道是如是之深，像掬起一抹易逝的流水：

「那我，握著，一直。」

风云还未及发话，一旁凌语却鞠了个躬，将兀自要开口抗议的凌离拉到背后：「师尊，阿巽没有事了，那徒儿就带这帮小鬼头出去了，以免打扰到巽师弟。」青年仍旧低著头，望著凌震的手似笑非笑，忽道：

「不，等一下，我有些话要对大伙儿说。」

听师尊下令，凌语一向是唯师命是从，立时正襟危坐起来。风云对他爽然一笑，忽地从床畔站起身来，在床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一派悠闲温柔：「好啦，语，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很高兴，但我不是要搞庭训什么的，用不著这么正经八百。来，大家都坐下，震，你待在那就好。」

一干弟子对望一眼，皆都随著凌语席地而坐，一时凌巽房里挤满了风云弟子，女孩开心地从他膝上跳下来，也学这在地上坐下，这回却被凌语捞起来放回旁边的小椅上，兀自格格笑个不休。青年扫视众人一圈，回首又望著凌震，唇角燃起父亲般的笑容：

「觉得这里还好吗，震？」

在凌震肩头轻轻一拍，青年语调自有令人舒缓的功效，少年紧绷的身子稍稍一缓。青年见他始终望著凌巽，眉目间渐渐浮现自疚和担忧，似乎在疑惑对方为什么还不醒来，不禁微微一笑：

「阿语该跟你们介绍过他了，从今以后凌震就是蓬莱的人。他本名唤作华飞鹰，是罢？是我从南疆带回来的孩子，远道而来，恐怕有些水土不服，你们要多照顾他。」

话虽如此，众人见凌震一副粗勇样，半点也看不出需要「照顾」的样子，适才因凌巽而起的嫌隙仍在，不少弟子不置可否地瞥开了目光。凌震在听见「华飞鹰」三字时微微一抖，似乎颇厌恶这名字，他一握青年上臂：

「凌震。」风云一愕，一时不明白他用意，少年又低下头：

「凌震，我叫。」

风云这才恍然大悟，颔首笑道：「你喜欢这名字？太好了。你知道『震』在易卦里的意思么？」凌震茫然地望著他，青年于是柔声道：

「震的卦象像个仰躺的盂盆，是由两阴爻一阳爻组成的。阴爻在上，象徵著急变和燥动，但阳爻在下，又维系著自始不变的初心。所以震的代表天象是雷，雷虽然很可怕，相继而来的却是泽被大地的雨水。震，这是师父送给你的新名字。」

凌震微微一愕，一时凝视著风云，虽然一般是说不出话，眼神却已略有不同。凌离却已赖上青年道：「师尊，原来名字还有这许多意思，我的名字是什么？」风云白了他一眼，不禁笑道：

「『离』卦的天象是火，本义歌里说『离中虚』，因为离卦是两阳爻夹一阴爻，意思说你外强中乾，外表光鲜亮丽，里面却是草包猴儿一头！」凌离大声抗议，撇嘴笑道：「好啊，被我抓到师尊偏心，为什么震师兄就这样涵义深厚，我却连名字也要给人取笑。」

众人无不大笑，霜霜摇著父亲的手，嘟著小嘴叫道：「爸爸，我也要，霜儿的名字呢？」风云笑著摇了摇头，目光微一遥远：

「你的名字不是我取的，是你亲娘取的，可不能问我。」女孩却哇哇叫了起来，不依道：「我不管，霜儿要爸爸取的名字，爸爸替我取个名字！」青年啼笑皆非，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

「好，以后你就叫『猴子二号』！这样小猴儿也不至于孤单一个了。」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陪著霜霜打闹起来。凌震沉默半晌，竟忽地放下凌巽的手，将男孩打横抱起，掀帘便往门外走去。突如其来的反应连风云也吓了一跳，脱口道：

「震，怎么了吗？」凌离也叫道：

「喂，你要把小阿巽带到那去？他可不是你的东西！由得你抱来抱去的。」

凌震对师尊到底有些敬意，背影停了下来，却没有发话，只是沉默地摇了摇首，半晌才道：「这里吵，不好，我房里。」随即跨开门槛，大步踏了出去。众人一阵哗然，小猴儿啧啧两声，脸上不以为然，嘴上却道：

「才来第一天，就想把阿巽打包带回家，未免太嚣张的吧？」

凌语到底责任心中，起身道：「师尊，弟子去帮忙。」风云却一把将他拖了回来，力道还颇重，让这为老实的师兄丈二金钢摸不著头绪：

「师尊……不能帮忙么？」青年只摇了摇首，神秘地呵呵笑了脸声，望著凌震和凌巽的背影消失在长廊那头，脸色忽地沉寂下来：

「你们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凌语一凛，蓬莱山是皇朝的琅环福地，山明水秀，整座山都是灵气。几年前因为不明缘故，给同样来路不明的风云管理成收养孤儿的暂居地。

凌语是最早被风云捡回家的小孩，以他思考缜密，至今仍想不透这个生活白痴，如何在独立一人、没有任何徒弟帮忙的情况下，把他扶养到活蹦乱跳这么大。因为自他有记忆起，风云除了吟风弄月，长吁短叹外，泡个牛奶都会烫伤自己。

『师尊，小时候你到底拿什么喂我？』

有一次在风云心血来潮又炸了厨房后，凌语忍无可忍，终于出言询问。记得风云当时抓了抓头，在凌语担心的目光下缓缓道：

『应该是摘些野菜，野果给你吃罢，还有蓬莱奇兽的母奶，没办法，我的厨艺时灵时不灵，不能拿你冒险。』凌语当时瞪大眼睛：『你摘野果给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吃？你知道怎么分辨有毒植物么，师尊？』凌风云的答案毫不意外：

『碰运气罗。』

原来凌语被到六岁还不会讲话，是其来有自的。

「不就是孤儿吗？被老妈抛弃在山下的吧？」

倒背著双手，凌离漫不经心地道。蓬莱山脚为彰上天有好生之德，特地设了个弃儿坛，让无力抚养的父母将孩子交托给天神；设置之后生意兴隆，弟子中最有商人手腕的凌坤决心企业化经营，以打平风云会每年惨淡的收支，于是在弃儿坛旁另置钱箱，上头极尽恐赫之能：

『天神都看著你，现在你把你家小孩扔了，如果不能拿出一点诚意，老天爷就会将果报还到你下辈子。反正之后你也见不到他了，就为他积点阴德罢！』下面还有巨细靡遗的收费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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