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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致彰脱了礼服外套,松开袖扣挽起袖子:“那是因为赵先生之前十几年都没有遇到过我。”
赵牧示意旁边的人给他递球杆,第一次正色打量他:“看来我得谢谢沈先生之前都待在美国了。”
“不巧,我就最后悔在美国待了那十三年。”沈致彰接过球杆,看準目标就是干净利落地一击,丝毫不拖泥带水。
两人打了机杆,赵牧一个手滑,错失了入网的一个好球。
沈致彰偏了头笑:“这麽好的机会,赵先生怎麽就是不肯好好珍惜?可惜了。”
赵牧倒是无所谓,懒洋洋直起身,撑着台球桌:“我不急,还有那麽多球呢,转机还在,倒是沈先生你,可得小心说话,提防待会儿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致彰眉头一敛,藏起晃动的情绪,又打了几杆,分数蹭蹭地往上涨:“我能搬得动石头,还是得感谢赵先生你给了我搬石头的机会,不然固若金汤的城,我也不敢乱攻。”
赵牧赞赏地点点头,又喝了口酒,靠在球桌边算了算他的分数,笑:“这麽多了,沈先生的分数已经够了,再涨上去,我就要输了。”
话是这样说,赵牧转身的动作却慢悠悠的,全然不见胜负欲。
一杆一杆地打下去,分数拿得又稳又漂亮。
沈致彰眼看着起先落后于他的分数慢慢和他齐平,也不再话里有话了,干脆地撕破脸:“既然已经知道秦折是我托人送给你的了?怎麽样,伺候人还行吧?”
“顶级。”赵牧只说了简单两个字,是很高的评价了,沈致彰正扬起一个得意的微笑,就听赵牧又打进一颗球,直起身:“让人嫉妒是顶级,不自量力也是顶级。”
沈致彰专心看桌上的情况,赵牧要打的黄球就在洞口,他想让黄球落网,白球也会跟着落,于是下了判断:“你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是吗?”赵牧反问,矮身撞了一杆,白球擦黄球而过,碰到桌沿弹回来,保住了,黄球受力微微滚动,又惊又险,哐当进网。
赵牧随意拿起桌沿的壳粉擦了擦球杆杆头:“以后不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还是不要乱开口。”顿了顿,赵牧鲜少地沉不住气:“送秦折到我身边,只是白费心力。沈致彰,你算盘打得挺好,被在美国的那个初恋甩了,回国以后,就想着用我的人来疗伤。”
沈致彰毫不慌乱,如同这段时间以来,他在赵牧和赵二两人交锋时总是收敛敌意,专心做弱者,如今他戏也不想演了,笑出声:“初恋?谁是我的初恋?你误会了,苍苍不是替身,美国那个才是苍苍的替身。”
这话让赵牧微微顿了顿神,但被他极快地掩盖过去,低头打球,又进了:“原来这麽早就开始惦记着他了。”
十四年啊。
沈致彰微微一笑,突然轻描淡写地提起一件事情:“我想你当初肯定找了很久,那个被你扔掉的蛋糕去哪里了?”
话音刚落,赵牧拿球杆的手就抖了抖,最后一颗黑球没打进,但是他也没理会,只是擡起头来阴恻恻地寒了沈致彰一眼。
那一眼极狠,好似能活生生剜下沈致彰的一块肉来。
是的,很多年前,年轻的赵牧曾经一个人悄悄地去宴会厅前找过那个被自己丢掉的蛋糕,但是却没找到。为这件事,他在第二天大发脾气,赵二觉得莫名其妙。
沈致彰也没怕他,机会轮给他了,于是一边低身打球一边云淡风轻地说:“是我劫走了。”
沈致彰也没打进最后一颗七分球,有点可惜地皱了眉,直起身来,一把不差地接下赵牧的眼刀,回他:
“赵牧,我能劫走他的蛋糕,也能劫走他的心,时间问题而已。你不知道,苍苍做的蛋糕很甜,和他的身体,一样甜。”
赵牧瞳孔骤然收紧,低头冷笑了几声,擡头时又飞快压下了怒气,前后不过两秒,一切都很平静,只是握着球杆的手背青筋暴起,洩露了他的滔天的杀意:“碰过他了?”
沈致彰看了看刚好就正对着洞口的黑球,他这是千里迢迢给人送分过去了,正要撂下球杆,就听见赵牧一字一顿又问了他一遍:
“我问你,是不是碰过他了?”
沈致彰少见赵牧露出这样吃了苍蝇的难看模样,眼睛一弯温柔笑起来,漫不经心转着手里的球杆,故意问:“赵先生既然不想要这七分了,那不如让给我?”
赵牧没有立刻发话,嘴上笑着,眼睛却已经把他千刀万剐,半晌才收敛下寒意,把杆子一撂,随口说:“请便。”
沈致彰略一思忖,也跟着撂了杆子在桌上,指了指计分板,认命:“算了,拿了这七分也赢不了这局球。”
“致彰?”沈热找了一圈,终于在赵家底下人的带领下找到了台球室,一看到弟弟和赵牧,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重火药味呛了心魂,以为是赵牧输了球:“这怎麽还打上台球了?是不是没让着点寿星?赵先生您别见怪——”
“姐,是我输了,赵先生台球比你打得还好。”沈致彰拦下沈热的话,笑着给她指计分板的左边,语气里全不见败兴。
沈热倒是挺意外,于是顺坡下驴:“怪我眼拙,想不到赵先生是高手,除了麻将,我就爱玩这个,改天我们切磋切磋。”
“好啊,那到时候约,沈小姐你可得抽出空来。”赵牧两手抱胸,笑得体面而风度,根本看不出他的一身皮骨包裹着想杀人放火的心。
沈热原本只是客气一翻,但赵牧这句话回得,好像立刻硬生生地就和她立了一局生死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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