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的早,爹爹早些年一心扎在官场,费尽心机博取圣上的信任,在子女管教上不免荒疏,所以她的二哥江淮,自小养成了一副纨绔公子的习气,不思进取,不习武也不考官,不过靠着家族权势挂了个闲职,整日和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处,欺男霸女,游手好闲。
爹爹后来发觉,可惜为时已晚,再也纠不回他的心性,每每想起来,就后悔的老泪纵横。
大哥才智平平,二哥不学无术,江氏兴盛百年,看着表面光鲜,可惜到如今已经后继无人,等爹爹一去,便只剩一个空空的爵位,衰败是迟早的事。这也是爹爹过去总是带着她入宫面圣,执意要她嫁给太子的原因。
她再有能耐,终究是个女儿身,但凡能有一个争气些的兄长,江氏一族的基业也就不必一定要牺牲女儿来保全。
江容晚想着,恨其不争,又毫无办法,不禁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辈子,情爱于她而言太过奢侈。从前是镜中月水中花,她还能看一看摸一摸,如今是完全不能肖想了。
————
入了夜,一轮冷月挂在天边。
江容晚和梁秋云用了晚膳,早早便上床歇息了。
她躺在绮罗帐里,嗅着锦被上淡淡的梅香,闭着眼睛,感到久违的心安。
东宫虽然比侯府更加富丽堂皇,可是她每天要面对的人太多了,太子与她明明相看两厌,却又不得不装的举案齐眉。太子眉目冷淡,心思难猜,皇后笑里藏刀,城府深沉,而柳良娣看似温柔无争,可谁知道背地里又是如何,若是日后顾绾柔一来,她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江容晚本性淡泊,无心争权夺势,却又不得不和这些人虚与委蛇,实在厌烦,哪比得上侯府的生活自在逍遥。
她枕着玉枕,很快便入了梦。
她睡眠浅,已经许久不做梦了,难得一做梦,梦境却是有些奇怪。
她走在掖庭的甬道,看到黑漆漆的乌云翻滚在天空,一场暴雨随时要倾盆而下。
皇宫内,漫溢着浓郁的血腥气,尸横遍野,染红了青砖。
她害怕极了,一路飞奔到大殿,却看到高处的皇座上,慕容怀身着金色蟒袍,大睁着眼睛,倒在血泊之中。
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着她,手中的剑上有鲜血顺着蟠螭纹路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她又惊又怕,转身欲逃,却听得那人的声音:“阿晚,过来。”
是慕容景。
他从容的转过身,脸上手上都是未干的血迹,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杀意。
他微微点头,向她伸出手,唇角挂着得意又充满侵略性的笑容,再一次说:“过来。”
她满眼惊恐,拼命想张口说“不”,却发现喉咙梗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由着他引着自己走到金光灿灿的皇座前。
急风骤雨,打湿了他的墨发和衣袍,他脸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洗刷不掉。
慕容景笑的轻狂,附在她耳边,低沉的声音中含着一种致命的柔情,让她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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