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待他席散之后,掌柜却言真等来一人,绘出了他诗中之意。
只是这画有些特别。
不用水墨,也不用画纸,而是择他诗中之物,几片叶,几块石,由一匹布缝绣而成。
新奇且讨巧。
可那时天色已晚,酒楼中人已去了大半,那姑娘也早已没了影踪。
他只从掌柜口中得知,是一位面覆白纱,身着水色衣裙的闺秀。
如此巧思,该是怎样一位清扬婉兮的妙人。
谢峤再望向宫门口的崔湄。
穿金戴银,簪星曳月,处处张扬着万贯家财,毫无半分含蓄温婉。
俗不可耐。
想起待会儿还要被崔湄拦着,他便一阵头痛。
长安城中,谁人不知崔家家世显赫?
其祖父乃三朝元老,其父现为抚远大将军,其姊是宫中贵妃,就连她的兄长,年纪尚轻,却已官居二品。
偏生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娘,千疼万爱地长大,平日里想要什么,只消开口,父兄便为其双手奉上。
娇养至此,以至于及笄两年,也不曾寻到一门合宜亲事。
不知何时,她竟对他起了兴致,每日对他围追堵截。
思绪翻飞间,谢峤将要走至崔湄面前,见她唇角即刻噙起令他甜得有些腻的笑容,举着手中食盒道:“谢公子,这是我给你亲手做的菱粉凉糕,去暑极好——”
还未待她说完,谢峤已颇有分寸站在三步之外,同她行了个揖礼。
“多谢姑娘抬爱,在下正与旁人议亲,如无意外,很快将要定下婚期。还望姑娘另择良人,莫再浪费青春华年。”
其实,他并未议亲,只是苦于其扰,想随便寻个借口搪塞过去,好继续寻觅那位面纱女子。
说罢,谢峤便直起背来,目不斜视地自她身旁走过,只留下些许清幽竹香。
风一吹,便散了个干净。
议亲?
她讨好他许久,竟等来了他同别人成婚?
崔湄颓然地放下手中食盒,失落地踹了踹脚下石子。
石子骨碌碌地滚远,恰停在一双玄黑长靴旁。
“谁又惹我家小妹了?”
一道肃正声线传来,其间夹着丝轻笑。
崔湄闻声抬眼,见正是自家兄长,便把食盒往他怀中一塞,皱了皱鼻子道:“绿绮做的,给你吃罢。”
“不是你亲手做的吗?”
兄长崔澜几步跟上,抬袖为她遮了日头,与她并肩行在宫道上。
崔湄听出其中揶揄,耳尖不禁红了红,小声嘟囔道:“哥哥快别笑我了,我连家中膳堂都不知晓在何处,怎能真会做这个呀……”
“就是嘛,湄儿大可不必如此讨好旁人。若旁人真信了去,日后嫁入府中,难不成真要与人伏低做小?莫说父亲,就连我,也是万万不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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