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蚋愤然指责猛虎。猛虎回应,你我皆为生灵,吸食血液并无二致;蚊蚋辩解,吾只取山羊些许血液,而你,却夺走了它的生命。”
薛禄聆听之际,脑海浮现前几日那位饱学之士王秀才。王秀才对薛禄构不成真正威胁,也无意如此,他犹如那只微小的蚊蚋,只愿从中获取一丝微薄之利。
此乃一则寓意深刻的寓言,手法似《庄子》诸多篇章,却又蕴含玄机。圣上提及此事,是否暗含深意,支持蚊蚋抑或是猛虎?
薛禄不敢贸然提问,躬身行礼:“圣上英明,臣愚钝难解。”
朱高炽轻叹一声,未作过多解释,随即转而问道:“阳武侯在蜀地所历所为,可愿一一述说?”
“臣遵旨。”薛禄抱拳行礼,稍作沉思,便开始详细禀告。
面对帝王述说经历,不可轻率谎言,否则将触犯欺君之罪。然而,即使以真实为基础,亦可加以适度润色……
良久,薛禄步出东方宝阁,深深呼出一口气。宝阁位于乾清宫深处,非寻常人所能接近。能面圣于斯,薛禄隐隐感到一线生机。
抬头之际,薛禄意外发现斜廊上静静站立着一队文武群臣!他们默默无语,静若磐石,谨言慎行。忆起之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放松之态,薛禄略感尴尬。
“阳武侯。”有大臣上前行礼。薛禄亦抱拳回敬,步入斜廊。时至今日,仍有朝臣对他施以礼遇,证明不仅薛禄自己坚信,多位大臣亦认同:只要能面圣于东方宝阁,便意味着尚未彻底陷入绝境。
薛禄在宫廷幽灵的引导下,踏出了紫金之门。他此时不由得又想起圣主提及的那个古老寓言,这是否是对他的警告与提醒?圣主是在暗指薛禄如那贪婪的魔蚊,其私欲令王权蒙羞?
薛禄实在难以揣测圣主的深邃心绪。
……阳武侯辞别紫金宫殿后,步入东暖阁的,是一众朝臣——既有东方守护者的旧部,也有袁珙、吕震这些重臣。皇族至亲,徐辉祖公爵亦在此列,但他尚未得到圣召入觐的许可。
众大臣步入殿堂,纷纷俯首叩拜。朱高炽,这位高居王座者,未抬眼半分,淡然道:“起身,免礼。”
“谢主隆恩。”
朱高炽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书桌上铺展的四份密信,除却先前与薛禄交谈的内容,尚有张辅、顾成、吴高等人的报告。这些信件,跨越时空,如今齐聚于朱高炽的眼前。
“传阅吧。”朱高炽吩咐。宦官侯海随即拿起这些珍贵的卷轴,逐一递予朝臣。
此次惨败,对朱高炽而言,却非单纯的愤怒。他未曾在臣下面前显露龙颜之怒,因他心中所感,实则为恐惧!
身为一国之君,惧怕他人,实乃不妥。因此,朱高炽的面容近乎木然。
他不断反思,恐惧源自何处?叛逆的兄弟已让他感受到威胁,然而更让他焦虑的,却是内忧!
战场上的溃败,让朱高炽猛然醒悟,朝堂内部的问题远比他想象中严重;无数人在处心积虑地欺骗他!
每当想到身边亲近的宦官、侍女,可能为他人所控制,朱高炽便怒气全消,只觉四肢冰冷。但更令他困扰的是,他无法确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叛逆?他们的背叛,是确凿无疑,还是仅仅几分怀疑?
此刻,朱高炽竟有些体恤那位他多年畏惧且暗自怨恨的父王。
若父王仍在,面对这般局面,他会如何决断?朱高炽相信,父王定会血洗朝堂,以铁腕手段镇压一切!而其中,大多数牺牲者,恐怕皆为无辜之人……就如那位无辜的宫女,仅因他一时亲近。
朱高炽也开始理解那位落败的建文帝,世人私下议论,认为建文帝犯下诸多错误,但身临其境,决策绝非易事。
朱高炽能否效仿父王的残酷,或是学习建文的柔弱?他认为两者皆不可行!坐于东暖阁的三代帝王,各自拥有不同的资源、面临的困境与对手,无法简单复制。
杨荣的声音响起:“吾主,臣有话说。”
朱高炽回过神来,点头允诺:“卿家直言无碍。”
杨荣躬身道:“臣以为,当前最紧迫之事,非论功过,而是…”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下意识地微微颔首……毕竟,数十万大军征伐高煦,短短数月间,却接连丧失云、贵、川三地,论功无从谈起,唯有追究罪责。
杨荣深吸一口魔晶石的气息,缓缓道:“此时并非商讨下一波行动的大致方针之刻。有更紧迫之事,那便是舆论!自从龙廷确认了魏国公主的‘援助魔域,决战幽冥’战略后,六部为了鼓舞勇士和民众的勇气,频繁发布指令,调动各地军队储备,并多次通过魔法通讯塔传播了官方信息。因此,这场战役的内情已广为人知,再次试图遮掩只会是徒劳。然而,如果我们置之不理,谣言会如野火般蔓延,歪曲真相,让帝国人民误解我们遭受了挫败,这对民心和军心都是巨大的打击!”
袁珙突兀地打断:“敢问,我们的军队并未失败?”
杨荣眉头微蹙,对于袁珙的突然插话略感不悦,毕竟在宫廷的礼仪中,这显得有些失礼。他转向袁珙,平静地道:“皇家军队并未遭遇败绩,只是未能取得胜利!”
他继续说道:“在魔域之役,前魔域总督瞿能背叛,策动其旧部反戈一击,导致我军陷入混乱。阳武侯率领数百名英勇的京营骑士与魔域守军,在幽冥之谷与十万叛军展开激战,魔域军临阵倒戈。阳武侯亲手斩杀了数千叛军,最终因兵力悬殊,撤退至幽灵之城。幽灵之城守将徐华早已与叛军暗通款曲,打开城门向叛军卑躬屈膝,阳武侯率残军突围,辗转至幽界之心,意图重新集结,牵制了魔界之王的叛军一半力量于魔域。
在幽暗森林战场,吴高麾下的勇士们面对叛军的主力,历经数次血战,多次占据上风。但幽暗森林的守将顾勇过于轻敌,竟被叛军的侧翼部队攻破防线,战败被擒!
而在迷雾之地,老将镇远侯顾成,席卷了迷雾领主的领地,围困了迷雾之城,歼敌无数。他亲自上阵,因忧国忧民、夜以继日的操劳而病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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