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全本免费阅读
理刑千户打断两方争执,既是各执一词,便多说无益,只能先令他们将顾南豫找来,再将那查几商人提来问话。
秦彦二人见势不妙,终是不敢再将顾南豫藏着,只能先着人去暗暗警告,再将他带上堂来。顾南豫只知顾长俞出事,却不知他被带到何处,而他本身也不擅武功,若真要硬碰便只能任人摆布。此时一上堂来,他就见顾长俞浑身是伤,眼下泛青,丝凌乱如草,而他神态也不对,他那双目中似是无神。
顾长俞周身还带着地窖里的味道,秦彦走近,便能闻得出,而他自是也察觉顾长俞神态不对,心下顿时生出不好的念头,他看向李茂从,只见那人静静站在原地,目光直直落在前面的松枝条案上,竟是一点不似他平日那般。
那理刑千户按序审了人证,又查了物证,最后命人调出沚罗近年课税文薄,以及一应案卷。此时天还未亮,东厂的人不愿耽搁,当即收整好物件,命一干人等随他回京。秦彦断没料到事态会进行到如此,这才切切实实有些慌神,趁人不注意,他便拉了那理刑千户到一边去,塞了银票给他,向他打问檀京中事。
只是那理刑千户看都不看一眼,也不多说一个字,只叫他好好随他们到檀京去。秦彦与卫樵一路心慌,又瞧着顾长俞状态不对,愈确信昨夜之事是被李茂从半道截胡,让此人坐收渔利。他们在一个车厢里,深知局势不利,便赶忙盘算如何应对。
东厂的车马一下带走沚罗三位要员,驶出城门时,门外尚等着进城的人皆来围观,却只见那车幔密不透风,黛色棉布也不知能否将光透进去。
薛廉心中惦记着林舟渡的嘱咐,他却没想到自己晚了东厂一步,眼下也只能远远跟在东厂的车马后面,只待晚间停下休息时,找时机与顾长俞说话。东厂的人回时拉着马车,故而不能如来时行得那般快,走了一日后进到一个县里,果然就在一个客栈中歇下。
只是东厂的人到底谨慎,不独留任何一人单独在屋里,便分别给他们每个屋子里都配了东厂的人看管。顾长俞与一人住在一间屋内,薛廉本想住在他们旁边,谁想东厂的人竟谨慎到那般地步,将整层的屋子全都包下,薛廉只得住在上一层,正好在顾长俞房间正上方。
这些东厂的人连着奔波几日,昨晚不曾歇息,薛廉料定他们晚上必将熟睡,故而等至半夜,才顺着窗子翻出去,上面有人拉着绳子,他攀援下来,直到顾长俞窗前,才一手绞着绳子,一脚踩着窗沿,将窗纸划开一条缝,向内里望去。
守着顾长俞那人仰躺在屋子西边的榻上,隐隐有鼾声传出。顾长俞则是在窗子对面的榻上,闭着双目,应是已经入眠。
薛廉试着推那窗子,却推不动那窗,内里应是封死的。他手中抓了一石子,伸进窗纸内,使了些内力,那石子就精准落在顾长俞手上。顾长俞在军中早已养成每至紧张之时就浅眠的习惯,他猛然睁开眼睛,摸见手边的石子,一眼便望见窗上缝隙透进的光。
顾长俞起身,也不穿鞋,不出一丝声响,走至窗边,只见那缝隙中又递进一张纸条来,借着外面一点亮光,顾长俞看清那纸上写的字。
他认得薛廉,知他在外头,方拿出衣内的兵马司牙牌,递到窗外去。让顾长俞将牙牌丢掉,正是林舟渡的嘱咐。顾长俞递出牙牌后,望着那薄薄窗纸,窗纸上映出半个人影,他忽就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这窗纸全撕开,问问外面那人,林舟渡怎样。
他那日冲动,被骗来此处,回想当日的事情,那时有一小内侍来与他说,林舟渡与光禄寺丞安淮起了冲突,闹到了恭肃殿,现在想来便知是为了不让他找见林舟渡而使的骗术。
窗外的人不知为何,消息已送到,却没有回去,依然在窗外吊着。他隔着那窗纸,与窗外的人对视。
从那窗纸缝隙中又递进来一张纸条,顾长俞赶紧接过,他本以为是什么指示,借光一看,却是愣住。
那纸上分明写着:“你冒然出城,可考虑过殿下的处境?”
薛廉知道这话不是自己该说的,他应该先捡重要的话递进去,可他写纸条时就是忍不住写了这么一张,也忍不住将这张先递了进去。
顾长俞考虑过,也权衡过,林舟渡有心计、有手腕,在檀京有人脉,又有何玹清肯拼死作保,与之一比,顾南豫明显是弱势。他最会做选择,因为战场上的局势从不给他时间纠结,他善于权衡利弊。
顾长俞站在窗纸前,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己此次做了错误的决定。薛廉不怨他做错决定,怨的是他做错决定的后果,由林舟渡承担。
两人相隔一张窗纸,静默无声。时隔不久,窗外就又递进来一张纸条,这次纸条上写着:“你走后,长宁街出事,殿下令齐王拿你牙牌调令兵马司救人,若陛下问起,便说牙牌是殿下偷得,务必如此。”
顾长俞垂头,望着纸条上的字,到这个地步,他自是能明白林舟渡的意思。
薛廉见他不动,就又递一张纸条进去:“陛下所怒,无非是疑你与殿下勾结。事关殿下生死、顾家前程,侯爷莫要任性。”
薛廉手中再无纸条,不过这几张纸条足以让顾长俞明白。他又等了一会儿,便见窗纸缝中,顾长俞将所有纸条递出,他接过,塞进招文袋里,攀着绳子回去。
东厂车马回了檀京。
刚进了城门,只见周镇察驾马行来,理刑千户一见周镇察,便号令勒马,随即在马背上抱拳:“指挥使。”
周镇察望了眼他身后的马车,道:“我有话,当与顾侯一叙。”
那理刑千户自是不会与周镇察为难,没有吭声,却是唤了顾长俞下来。天光青白耀目,顾长俞沐浴过,也收整过,却依旧难掩面上伤口。
周镇察挽着缰绳,翻身下马,稍稍将他打量一番,才道:“他不太好。”
他正是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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