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阳阳在等你。”
院长打开门向屋内走去,大开的门让头顶的阳光照进了这个破败的屋子,张渊踩着自己的影子缓缓走向了金阳。
床上的金阳微微侧头,看着从阳光中走过来的人,忍不住露出微笑,背光的张渊让他看不清面容,被疼痛折磨到恍惚的大脑好像看到余青向他走来,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
“你来了呀,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不是叫你明天过来吗?”
金阳戴着透明的氧气罩,声音有些闷闷的还很轻,说着责备的话但还是止不住的微笑。
张渊慢慢蹲在地上,拉住那只枯槁的手,忍不住埋头痛苦,那些委屈,害怕,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终于在见到这个不顾一切帮助自己的人后,一发不可收拾。
金阳的笑有些无奈,努力动了动手指,想要拍拍他的脑袋,却被更加用力的攥住,动弹不得,只得轻声安慰道:“别哭啦,你这不是见到我了吗?如果这是一个剧本,那现在就是最好的结局,你逃了出来,而我也见到了你,我们都没有遗憾了,我也该走了。”
张渊的声音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凶狠,嘶哑又难听。
“胡说!都是胡说!你不能走,不能走!”
昨天那些看似理解和妥协如今全都被抛在了脑后,度过了最开始对自由的美好滤镜,现在的张渊只有孤单一人的恐惧侵蚀着他脆弱的心脏。
他握着金阳瘦弱的手腕,就好像握住了全世界。
也许有的人会在自由之后抛弃过往的一切,而张渊不是的,他是一个心软且恋旧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陆鸣拿捏这么多年。
面对自己和过去唯一的联系,张渊混沌的大脑已经不知道如何转动,只想竭尽所能的把人留下。
“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呢?人都会走的,我只是提早了一点,也没什么关系,而且真的好痛啊,身体哪里都痛,你也不想我这么痛苦吧。”
张渊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管内心多么的崩溃和痛苦,都再也说不出那些任性的话,只能看着金阳的呼吸渐渐微弱,还在努力的扬起微笑。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等我走之后,我会让院长带你去补办身份证,院长在这里呆了很多年,他会想办法把身份证上我的照片换成你的照片,这样你就是真正的金阳,离开这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没有人会怀疑。”
“不要给我弄什么墓地啊,那里面肯定很冷,就把我洒在大海里,我还没有见过海呢,你要去海边吗?海边……”
金阳的声音越来越轻,张渊已经停止了哭泣,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哭得太多,真正到了最后的时刻他反而是面无表情的。
内心的悲痛让他整个人都是木的,只有颤抖的手能看出他的不平静。
慢慢的,慢慢的,这个破败的小屋安静了下来,甚至连阳光都被乌云遮住,也好像是轻轻的,带走了这颗金色的太阳。
今天已经是张渊消失的第三天,澄园的佣人连走路都尽量轻手轻脚,偌大的园子每天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声音,这种静悄悄却和以往不同。
虽然每周一的澄园也是安静的,但却没有现在这样,笼罩着压抑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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