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庞忠。”先头说话的挽起袖子上前一步,气得七窍生烟,“放花楼的银子我府里帐房先生记得清楚,每年按时给王宫上供。你竟敢在世子面前血口喷人,看我不弄死你。”
“干你娘的,要打就打,谁怕谁。”
“……”
双方争得面红脖子粗,谈善表情一时空白,站在原地双眼发愣地看双方打口水战。
“铮!”
一把雪亮长剑将二者隔开,顿时二人噤声。
看样子徐流深也觉得吵了,他坐在主位,一句话没说,伸手拔了身边冷面护卫的剑。“唰”剑身脱鞘,森寒双面照出一左一右两双眼。
“太吵,本宫听不清。”
徐流深用剑尖拍了拍其中一人的嘴,皮笑肉不笑:“静一静,嗯?”
董、庞二人盯着抖动不止的剑尖,吞了口唾沫,不敢说话了。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传话的人只说放花楼出事上头来人问话。刚听到话二人还不以为然,心想上头上头能是什么上头,总不至于是王上亲临。真见到令牌后鞋都没来得及穿连滚带爬从榻上下来,告罪完才敢颤颤巍巍地叫“殿下千岁”。
大冬天从娇妻美妾怀中拎出来,受了半天审问满脸疲容,再心理承受能力强的人也受不住。董卫揉了揉脸,无意间瞥见檐下多了两个人。
下小雨,石板上有青苔。来人是个年轻的公子,头没束,乌黑发丝垂到腰侧,身披朦胧湿雨。他抱着胳膊,宽袖往上抬,露出半截细瘦的胳膊,睁大眼,看热闹的促狭几乎要从眼角眉梢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也衣衫不整从榻上压下来?
乍一见到没穿靴的脚董卫热泪盈眶,心想终于多了一个人来分担徐流深的无名之火。
下一秒他顿住,不敢相信地抬头望向上首——
“哐当”徐流深反手将剑插回,天地良心,董卫甚至觉得他插得太快差点削掉自己一截袖角。
当朝世子,身份何等尊贵,他只在朝堂之上隔着重重官员见过一面。姜王让世子辅政,金銮殿地砖扎眼,贪官温热鲜血从上至下一路往下流,头颅骨碌碌滚过死寂大殿。
——听说那一月幽州城官员家桌上再不见肉腥。
他此刻之神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董卫趴在地上,不死心般抬头。
连日阴雨,徐流深看起来心情尚好,拇指上鸽血扳指明晃晃,应该值不少钱。谈善放下心,走了两步到他面前,摊开手,正要说话徐流深用一种令他后背发麻的、截然不同的语气说:“醒了?”
谈善:“……醒了。”
徐流深:“来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檀香,或者茶香盈盈地绕在了自己身上,但他们应该没有靠近到这种程度。谈善忍住了提起袖子闻的冲动,实话实说:“我是来要钱的。”
董卫的瞳仁震动了那么一下,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你要去做什么?”徐流深冲身后一点头,黑衣的护卫从他身后站到谈善身后。谈善又开始绞尽脑汁编故事,他用一种正经到世子爷心里发笑的口吻说:“事情是这样。”
徐流深望着他,有一句回一句:“是什么样。”他其实不清楚他对这个人是什么感受,但他愿意对他耐心一点,特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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